一团皮

魔法师预备役

一块饼


(一)
人人都说,张学霸和李学霸关系很差。
张学霸文科好,举笔就能洋洋洒洒数千字;李学霸理科好,再刁钻的题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。
只是苦了和他们一个班的同学,文有张理有李,两座泰山压阵,谁都别想在哪一科夺了他俩的第一。
(二)
说他俩关系差,这可不是空穴来风。
听说某某次文艺汇演,班主任推了张学霸上去朗诵。十七岁的少年玉树临风,写的诗又多情又深沉,照理说没人能抢他风头。
但就在汇演前一天,李学霸和班主任提了自己钢琴演奏级的事,硬是把张学霸的朗诵节目挤掉了。
又听说,某某次软笔硬笔能力考试,张学霸那张写的工整中带着肆意的行楷引起了全班围观。班里张学霸的迷妹迷弟纷纷咂舌惊叹,不愧是张学霸,软笔都写的这么有功力。
张学霸坐在自己位置上捧了本书读,也不做声,端的是一脸名利不入我眼的虚怀若谷。就有好事者抢了李学霸写的那张字--班里一向是齐名的两大学霸,不知是不是都写了一手好字?可怜李学霸一个理科男,能弹个钢琴已是苦了他的理科脑了,硬笔好歹工工整整看不出什么,软笔...看过的同学都表示十分辣眼睛。
李学霸和张学霸各自坐在座位上,都没有理教室里笑闹的同学们。只是一个潇洒的微笑着,一个面色铁青。
(三)
张学霸文科长期霸占第一,可他理科也不算差。至少大考小考次次都超均分一分两分,总之是不太会被数学老师请喝茶的那种普通水平。
可也许是最近晚上看小说看太晚,数学课睡了那么一节半节,两周以来张学霸的数学周测竟然都只堪堪及格,更不要提过均分。
“你是不是最近状态不佳?”
面对数学老师一脸真诚的关切,张学霸木了一张俊脸,在心里大喊我很好。但是面前摆了那两张难看的数学卷--大大的60和60.5堵了他的嗓子眼。
数学老师当即拍了板:“好,你和李同学就结个学习小组互相补习!就这么定了吧。”语气是温和而又不容置疑的。
张学霸目瞪口呆,不等他过脑子,一句“别啊”便飞出嘴来。数学老师原本温和的眉目立刻垮下一点来:“不情愿?难道你们关系很差?”
这句别,张学霸出口便后悔了。李学霸可是数学老师的得意门生,肯分配给自己结学习小组,他再不情愿也得憋着。
于是他僵硬着弯起嘴角:“不,不。哪里的事!我刚刚一时没反应过来,能和李同学共同进步当然最好不过啦。”
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。
(四)
数学老师一向雷厉风行。
喝完茶第二天,张李二人原本隔了好几条走廊的座位就被搬到了一块儿,做起了同桌。
其他同学都觉得这事新鲜,可两个当事人都行事照常,张学霸还是整天看闲书,李学霸还是整天埋头刷竞赛题。群众八卦围观的热情持续了没几天便消退了。
随着张学霸数学分数回归正常,当初说好的学习小组,好像除了换了个座位,便也被数学老师抛在了脑后,没有再提起过。
(五)
座位已经换了那么十七八天。
这天早上,第一节体育课回来,张学霸便没劲打彩地趴在桌子上。
他今天起的晚了些,打仗似的一路风风火火过来,前脚迈进教室,后脚班主任便进来关了门,查早读迟到。再晚上那么几秒都得吃一顿狠批。
这么惊心动魄的一个早晨,张学霸当然没顾得上早饭问题。要是换做平常也罢了,忍一忍,上午便过了,坏就坏在今天的课表。
--第一节就排了体育课。
更惨的是,按照课时安排,这节课男生全体练耐力。
张学霸最喜欢的事,看书;最讨厌的事,运动。
三圈1km的大操场跑完,张学霸觉得喉咙里有个破风箱,呼哧呼哧的,肚子里有个小妖怪,咕叽咕叽的。
难受的很。
更难受的是,旁边坐的那个李学霸,跑完三圈气都不怎么喘的,脸色平静的拿出一个三明治,边吃边开始做那本张学霸已经很脸熟的数学竞赛真题。
那香味,这会儿引得张学霸肚子里的小妖怪闹的更欢,叫的更盛。张学霸捂着肚子哼哼唧唧,不时瞟一眼李学霸...手里的三明治。
大概在他瞟了那么五六眼过后,李学霸发话了:“你是想吃?”
张学霸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。他自以为瞟的不动声色呢,况且李学霸可真拽,和人讲话不看人的,只是动动嘴皮,这话仿佛是和眼前的压轴题说的。
他这么沉默着愣了几秒,才开了口:“这...这不好吧?你吃过...”
“你介意?嫌我口水脏?”李学霸还是没看他,只是语气更冷了些。
张学霸还在迟疑要不要接这一份好意。毕竟换了座位之前,他和李学霸没说过话,还是传言中的对头,换了座位之后,两个人也自顾自的,除了“把你的包放过去一点”这种话,连“早上好”都没说过几句。这一块三明治虽小,他却觉得接了,就要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。
李学霸看了眼墙上的钟,“再不吃的话可要上课了。”
这话一出,张学霸满脑子对变数的彷徨立刻给抛到了九霄云外。他几乎是抢过了那个咬了两口的三明治,还没吃出味儿就几下咽进肚子。
小妖怪不闹腾了,张学霸舒坦了,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。
他又朝李学霸那边转过头去,想着要道一句谢。不曾想好巧不巧看见李学霸嘴角挂着的一抹笑,衬着这少年笼在阳光里的侧脸又温柔又好看,和平时那个冷漠的,只知道做题的李同学一点都不一样。
他心里便是一动,像是给什么人摁下了机关。
上课铃振人精神,可张学霸满脑子都是:
“嗳,他可真好看。”
(六)
运动会。
万里无云,是个好天。
少年人的肆意张扬,平日里被试卷压抑了的满腔热血,全挥洒在了这红白跑道上。
深受班主任信任的张学霸,又被推做了运动会广播员兼开幕主持人。总之,他虽不能在赛道上一展身手,但好歹占了个主席台vip席看比赛,只不过要时不时读一读热心同学递上的纸条,总体大意无非“加油某某”。
“这个你读我读?”和他搭档的沈才女瞅了眼新递上的纸条,“你看看,不行我来。”
沈才女在年级里也是凭着一手好文章出了名的人物。人长的温温婉婉,性子也是公认的善解人意。
张学霸便接过那张扫了眼,原来是写给李学霸的,怪不得沈才女这么说--是早听说了他俩不和呢!他有些郁郁,又有些好笑。
他俩关系其实没那么差啊...
“我来吧,没事。你都读了好几条了。”张学霸笑了笑,给沈才女递了水,还顺便细心拧开了瓶盖,“休息下喝点水。”
赛道两侧彩旗飘飘,底下坐着的同学们笑闹着,跑道上过几分钟就要开始男子100米短跑决赛。参赛选手都排好了队在进入赛道的候场区做赛前准备运动,候场区离主席台不过隔了条赛道,短短四五米。
张学霸便在此刻试了试话筒,读了起来:“李霄,你是跑道上流动的火焰,是夺目耀眼的闪电。呼啸的风在为你喝彩,猎猎的彩旗在为你助威。加油,胜利女神必将眷顾于你!你便是我心中的王。”
(七)
这纸条该是李学霸的女粉丝写的,字里行间满满的倾慕。也怪他没具体看内容。可最要命的是,“李霄”两个字一出口,张学霸便感到一道沉沉的目光投向自己,直教他坐立难安。他读完去寻,好嘛!
李学霸就站在对面的候场区内,专注的凝视着自己。他体育成绩好,运动会一向有很多比赛项目。估计前面已经参加了不少,一件薄薄的白t被汗浸的像从水里涝出来的,紧紧贴着肉,勾勒出一点青涩的肌肉轮廓。他见张学霸望了过来,随手抹了把面上的汗,无声说了句什么。
那口型像是在说“好”。张学霸呆呆地望着他,眼睛都不舍得眨。
后来到100米决赛时间了,候场运动员们被带进了跑道。可张学霸一直没回过神来,不在状态。幸好沈才女体贴,后面有递了纸条都一个人揽过给读了。
那天接下来发生了什么,张学霸记不太得。只有沈才女揶揄他的一句,他还记得清清楚楚,说的是:
“你给李霄加了油,他100米果真就拿了男子组第一。你这金口玉言也太灵验了吧!”
(八)
午休时间,教室里静悄悄的。不知为何,只剩了他们两人。
窗外阳光正明媚,晒得人昏昏沉沉,脑子钝钝的。微风裹了几瓣桃花,在自己摊开的书页上跳起舞来。
明明摊开了书,却无心阅读。遮遮掩掩偷看了旁边人好多眼,又怕他发现,又怕他不发现。
“你这样,我很困扰。”那人兀的开了口,“你喜欢我?”
心中事见了光,滋味并不好受。脸上辣辣的热,嘴里却说不出反驳的话。
那人终于转过脸来。眉眼冷冷清清,虽然俊俏,却自有一副世人不入我眼的孤高。那好看的唇弯起一个无比嘲讽的弧度,
“我们都是男的。你可真恶心。”
张学霸惊醒过来。
凌晨四点,一身冷汗。
他在床上呆呆坐了一会儿,红了眼眶。
(九)
校图书馆造的很是体贴人。
外有电子借阅室,配置电脑可供上网,内有阅览室,配置沙发软椅,插头长桌。藏书每学年更新一次,各大热销榜推荐榜上的闻名之作,都收录在了书架上,以确保有心读书的莘莘学子不至于错失。
按理说这里可以该算是文青的圣地了,可张学霸却不常来。实在是因为图书馆建在了文体楼而非教学楼,离教室路途遥远,某人拒绝“跋涉”。
只是今天午休,张学霸却破天荒哼哧哼哧跑来了。他心不在焉的在书架间顾盼,似乎是在寻找一本感兴趣的,可他那神情又实在不像是很关注那些书。
他不由得暗自感慨,感情这东西实在可怕,能叫人面目全非。譬如自己,原本教室里其他同学就是吵的要掀了屋顶,卸了门窗,他也能照样自在的捧着他自己的书,我自巍然不动。如今…那个人只是安静的坐在他身边做题,他也觉得很受打扰,难以集中精力。
原来他也不过是,这红尘万丈里一俗人。
自我嘲解一番,他继续在书架间闲晃。却在某次不经意的一瞥间,一本书撞进了他的视线——《同性恋心理解读》。
他一愣,脑子还没反应过来,书便已拿在了自己手上。顿时,他便觉的脸上烧了起来,手上这书也灼人的很,抓着也不是,放下也不是。
大抵是他今天出门没查运势,撞了大霉。就在张学霸自己和自己较劲,琢磨着这本烫人的书究竟何去何从之际,站在对面书架的同学正巧逛了过来。
来人一张俊俏的冷脸,含了几分惊讶望向他,继而扫过他手里的书,有些艰难的开口:“张云昇?你怎么在这里……?”
正是李霄。
(十)
李学霸对于午休在图书馆做管理员这种浪费学习时间的事,一向是拒绝的。无奈他之前为了搞数学竞赛,欠语文老师作业欠的多了,又补不出来,只得答应。
没想到这第一天,就撞见了除了吃饭上厕所换教室上课,一般不出教室门的张学霸。
这人平时打理的还算整齐的头发今天乱糟糟的,有那么一小簇还坚强的翘了起来,让人很有些想要去抚平它的冲动。总是亮晶晶的眸子今天不知怎的有些暗淡,脸色也不大对劲……等等,他手上拿的书…?!
李学霸咽了口口水,有些紧张:“张云昇?你怎么在这里……?”
tbc
以前写的,后续...呃...大概有吧
跪(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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